從人民軍備競賽說到國際軍備競賽：博弈心理的悲劇

從人民軍備競賽說到國際軍備競賽：

博弈心理的悲劇

余創豪

引言

從新聞報導中你會得悉美國不時發生大規模的槍擊案，最近的一宗發生在今年一月八日，在亞利桑那州圖森市有六人被槍殺，十三人受傷，美國國會議員吉福德（Gabrielle Giffords）是其中一名受害者。其實，槍擊案幾乎天天發生，但許多「小兒科」的案件不會在全國或海外的新聞媒體報告。

槍支管制的趨勢逆轉

很多年前，大規模槍擊案發生之後，便會有人提出加強槍支管制。舉例說，一九九九年兩個槍手使用半自動卡賓槍科在哥倫拜恩（Columbine）高中屠殺了十二人，一年後肯塔基州立法者廢除了一項法律，這法律允許牧師、神父在講壇上攜帶武器來保護自己，這是因為曾經有牧師在週日崇拜被槍殺。

但後來大規模槍擊案接連發生，卻再沒有人提到槍支管制。近年來，這趨勢甚至逆轉過來，自二零零三年以來，至少有八個州通過新的法律，使大部分居民有權攜帶手槍，其中有些州則改變現有的法律，使人民更容易獲得槍支許可證。最近德克薩斯州立法機關正準備通過一項法律，讓大學生和教授有權在校園裡攜帶槍支，州長也支持這個想法。繼猶他州之後，德克薩斯將成為第二個通過這種法律的州份。

德州大學之死亡塔

德州人支持這法律是可以理解的，在一九六六年，一名就讀於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的學生從行政大樓的最高層向下開火，造成十六人死亡和三十二人受傷。當兇手開始射擊後，許多平民帶來自己的槍支去協助警方，最後槍手被警察打死。後來一名警察說，參與槍戰的平民大有功勞，因為在密集火網下槍手難以向下瞄準射擊。這個故事後來被拍成一部名為【死亡塔】（Dead Tower）的電影。我參觀了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很多次，但每一次我都不允許上到行政大樓的塔頂，也許大學當局不希望同樣的悲劇再次發生。

美國人愛買巨無霸汽車

容許人民攜帶槍支的支持者振振有詞地向我解釋：「如果殺手有槍，但我沒有，那麼我就不能保護自己。」這類似購買運動型多用途車的理由，許多人認為駕駛大車更加安全，萬一發生車禍，在大車內的司機和乘客會生存下來或只受輕傷。

當多數人駕駛小型汽車，而你是為數不多的大型汽車司機，你可能會更安全，然而，當越來越多人駕駛巨無霸車時，道路反而變得更加不安全。車禍發生之際，跟你豐田Highlander碰撞的可能不是一輛本田思域，而是一部福特Explorer。

當眼淚凝固成子彈

同樣道理，當極少數人有槍的時候，擁有槍支的人可能會更安全。然而，當幾乎每個人都有槍時，你去任何地方也更危險。人性是軟弱的，如果有一天，有人被老闆解僱了，有學生從教授手中收到不好的成績，有人與女朋友吵架，有人情緒失去控制 ……。發生衝突時，我面對的可能不是一個拳頭，或者幾滴眼淚，而是幾顆子彈，當眼淚凝固成為子彈這絕不浪漫。

貝雷塔和麥林四十四：人民軍備競賽？

很多年前，在一間槍店中我被一把貝雷塔（Beretta）手槍深深地吸引著，這柄典雅的手槍是意大利產品，英國特工詹士邦在【007】電影系列中經常使用它，那時候我想像自己拿著一支貝雷塔手槍時，我會像詹士邦般英俊瀟灑。但最終我沒有買下它，因為我的理性戰勝了感覺。在許多槍擊事件中，行兇者攜帶機關槍、突擊步槍、獵槍或其他火力非常強大的槍。詹士邦能夠使用這樣的小槍擊敗強敵，但我不是詹士邦，當遇到一個機槍殺手時，我根本不可能使用貝雷塔來保護自己。以槍支自衛的支持者有一個簡單的答案：「買一把火力更強大的槍！例如麥林四十四（Magnum 44）。」這是奇連伊士活在【辣手神探奪命槍】電影系列中使用的槍械，它威力強大，足以殺死一頭大象。然而，若人們以這種方式自衛，這豈不是成為了國家裡面的人民軍備競賽？

核武器不擴散條約

讓我們來看看國際背景下的軍備競賽，由一九四五年至四九年，美國是全球唯一擁有核子武器的國家，其國家安全得到絕對保證。然而，在越來越多國家擁有核武之後，國際局勢就變得不穩定。許多國家的領導人可能會想：「如果我的敵人擁有核武器，但我的國家沒有，我很容易受到威脅，甚至被毀滅。」但是，如果地球上幾乎每一個國家都擁有核武器，世界將會是一個更和平的地方嗎？當然不是。這就是為什麼許多國家簽署了「核武器不擴散條約」。奇怪的是，美國人不希望在國際上發生核軍備競賽和核擴散，但他們卻鼓勵內部人民的軍備競賽和槍械擴散。

結語

槍支擴散、大汽車普及化、軍備競賽都是典型的博弈論（Game theory）情況：我們如何採取行動，是基於我們期待其他人會怎樣行動，通常我們不想為輸家：「如果其他人駕駛大型越野車，而我只有一輛小車，我便不夠安全。如果其他人有火力強大的槍支，而我赤手空拳，我便不能保護自己。如果其他國家擁有核武器，但我國卻沒有，我們的國家安全將會受到危害。」博弈心理是人性的悲劇。

201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