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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團的巴士正在駛入瑞士國洛桑市，導遊對我們解釋瑞士的獨特之處：
「瑞士是一個中立國家，沒有介入世界強權的戰爭和糾紛之中，瑞士設立了聯合國的歐洲駐地，也是紅十字會的總部，眾所週知，紅十字會是一個跨越國界的救援組織，其人道精神超越一切政治和文化的界限……。」
我凝望著窗外的湖光山色，一切像是一個童話世界、神仙境地，藍天與青山，將碧湖當為鏡子，互相爭妍鬥麗，湖鏡裡的影像有一種魔幻美，仿佛那是一個更為真實、更為美好的世界。
導遊所說的資料，我都大概聽過，於是我拿出龍應台的【人在歐洲】找尋補充資料，龍應台博士是移居歐洲的臺灣作家，對歐洲文化有深入認識。我翻到關於瑞士洛桑的部份，龍應台在文章中介紹曾經於瑞士洛桑舉行的國際筆會，她指出：國際筆會的骨髓精神是反強權的。我想：這與瑞士的國家精神十分吻合。我再讀下去：國際筆會的宗旨強調：「文學是國際間唯一的價值標準。」也就是想抵抗現實世界中政經勢力的凌駕一切。我睜大眼睛再讀一遍，懷疑自己是否讀錯，跟著再讀畢全文，確定自己沒有理解錯誤，看來那些文學家真的相信：「文學是國際間唯一的價值標準」。
那些文學家原意是美好的：文學不應與政治經濟扯上關係，文學本身的價值是衡量文學的唯一標準。可是，「唯一標準」這四個字實在令我不安，哲學家沙特（Sartre）和柏森﹙Bergson﹚榮獲諾貝爾文學獎，其作品卻充滿哲學意味，英國前首相邱吉爾也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其得獎作品卻是歷史著作。為什麼只有一個學科的價值才是唯一標準呢？哲學家是否可以宣告：「哲學是國際間唯一的價值標準」呢？歷史學家是否可以高呼：「歷史學是國際間唯一的價值標準」呢？洗廁所工人聯會是否可以宣稱：「廁所清潔是國際間唯一的價值標準」呢？一群反對強權的理想主義者，可能在無心之下將自己變成另一種強權。
提起國際筆會，我想起了另一個也是在洛桑舉行的會議，那是大約二十年前基督教福音派領袖的一個全球性會議，會議總結基督教不能只是傳播與世隔絕的「福音」，反之應要關懷社會問題，積極改變社會上的不公義。之後，「社會關懷」成為基督教一個熱門的題目。其實，在基督教洛桑會議之前，一些華人基督徒﹙如心理學家曾家達﹚已經在研究【聖經．阿摩司書】時發掘出「社會關懷」
是基督教的使命之一，不過，中國人提出的東西卻沒有受到注意。本來希望跨越文化的一個國際宗教組織，好像仍然擺脫不了以西方為中心的心態。
我再遠眺湖水裡面的倒影，跟著輕嘆一聲，然後轉目向真實的藍天與青山。
200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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