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是那一位智者說過以下的話：「我們的生命，就像是借來的。」
細心去想一想自己今天擁有的一切，從某個意義來說，都不是屬於自己的。
人生本來就不是平等，每一個人一出娘胎，便要面對無可抉擇的家庭、社會、和文化背景。這些都是借來的！
英國著名演員米高堅最近發現了一個家庭秘密，令他反省到人生的價值。原來米高堅的母親在結婚前七年已有了一個私生子，但那位哥哥一出生就大腦壞損，幾十年來他只在瘋人院中受人照顧，他一生至死那天也是靠輪椅來活動。米高堅說自己一生多姿多彩，可是他的哥哥卻從來未享受過人生樂趣。他問：「如果我是我的哥哥，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我幻想米高堅與他兄長在出生前，兩個靈魂已開始爭先恐後，其中一個搶閘出世，結果…… 記得我初次由美國德州步入墨西哥時，自己受到很大的震撼，在美國那一邊，市容整潔，人人豐衣足食，但只是走過了一條河，卻好像倒退了半個世紀，在關口附近有不少墨西哥人推銷毒品，市容一片殘破，再走入一點，便見到很多墨西哥妓女。那時，我想起了自己十年前由香港羅湖進入大陸深圳，同樣只是差了一條河，但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幻想一個靈魂在北美投胎時，他如飛彈般直衝下河的北邊，可是另一個靈魂在旁邊撞他一下，一點偏差，令前者登陸在河之南面，而後者則落在小川之北。於是，那墨西哥人長大後，對當年撞他的美國人說：「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借給你的！」 有一次，我跟一位德國女孩聊天，我問她東西德統一之後的情況，她慨嘆地答：「情形一天比一天糟。」她說西德政府起初誇下海口，要改善東德人民的
生活，可是很多承諾都無法落實，很多東德人民都充滿恐懼，他們甚至使用暴力來發洩怒氣，例如一些失業的東德人，襲擊有工作的非德裔新移民，旁觀者不但不阻止，反而拍手叫好。我問那位德國女孩：「妳是否慶幸自己是生在西德而不是在東德？」她截然地說：「當然。」我想：眼前這位可愛的少女，若是在東德長大的話，她現今的命運與性格又會如何？她會不會無故地拿起木棍來狂毆我這位亞洲人？或是在多年前她已喪身於柏林圍牆下？ 生命，也許果真是借來的，我不敢說自己比任何人有更多的學識或更高的道德，只是機緣巧合，我借了一個容許自己發展的時空，現今我雖然處於逆境，
但想到一切無非是借來的，心亦安也！
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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