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電影 余創豪 近年來，不少青少年因為承受不住父母師長責備而輕生，每當這些事件發生之後，一些心理學家便發表言論，指出成年人不應該給晚輩太多壓力。 也許，我真的不了解現代青少年，真的不懂心理學。可是，回顧自己成長的過程，卻完全不是這樣一回事，自少我已經接受了“玉不琢，不成器，壓力是成長、成功不可避免的……”這些觀念。自己的學習精神、工作倫理，很大部份由年少時觀看武俠電影而潛移默化。 當時很多功夫影片都有一個同樣的主題：要付上沉重代價才可以有武學成就，才可以挫敗強敵。銀幕上面，懂得金鐘罩的高手能夠刀槍不入，多麼威風！但是，在苦練金鐘罩的過程中，卻需要以身體承受硬物碰撞和尖銳的東西刺割，結果當然是遍體鱗傷。精通鐵沙掌的高手，可以開磚劈石、無堅不摧，多麼羡煞人！可是，練習鐵砂掌，卻需要徒手在高熱的大鍋上炒鐵砂，箇中痛苦可想而知。在電影中，那些師傅大都是冷酷無情者，每當徒兒稍有進步時，他們便將功課的難度加深，嚴厲的責備聲不絕於耳。 有些功夫電影甚至指出：一次奮鬥也不保証成功，例如有一齣少林武打電影，名叫《洪拳與詠春》，片中述說有兩個清廷鷹犬，將童子功和鐵布衫練到出神入化之境界，他們殘害與滿清政府作對的少林派弟子，有兩名少林弟子苦練地堂鷹爪跟大力鷹爪，希望可以破解對手的童子功和鐵布衫，可惜那兩名少林弟子挑戰清廷鷹犬時，依然落敗身亡。後來，另外兩名少林弟子練習洪拳與詠春，最後才消滅敵人。 不過，並非每一套武俠電影都是大團圓結局，例如有兩齣名為《洪拳小子》和《蔡李佛小子》的電影，最後主角仍然難免一死；李小龍的經典電影《精武門》最後一幕，映著李小龍飾演的陳真，在槍林彈雨下慷慨赴義；許鞍華導演的《書劍恩仇錄》裡面，最後幾乎所有紅花會當家，都被清廷的洋槍隊擊斃。有一首武俠小說主題曲，給我很深刻的印象，那是《陸小鳳之決戰前夕》：“英雄豪傑，有誰獨尊？問生死，誰敢怨？含笑赴黃泉。”畢竟，人是血肉之軀，縱使有蓋世武功，在搏鬥時也會受到致命重傷，在槍械面前一樣是無助無奈。換言之，很多武俠小說並非貫輸“練武就天下無敵，奮鬥就絕對成功”這些天真觀念，這與儒家強調人生仍然充滿限制、甚至充滿悲劇性之觀念，是一脈相通的。 除了強調成功需苦幹、人生遍佈限制，武打電影也宣揚俠義精神和民族意識，那些伴隨自己成長的電影，在塑造自己性格上可謂功不可沒。 現在自己很少觀賞武俠電影，在粗略印象中，似乎很多現代功夫電影，只是渲染了高手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威風，卻很少著墨於練武過程的艱苦，有時那些電影甚至形容主角不費吹灰之力，頃刻之間就可成為絕世高手，例如在《風雲之雄霸天下》中，聶風在火麒麟出沒的洞穴裡面吃了仙丹靈藥，突然功力暴增幾倍；神醫為步驚雲進行外科手術，將自己的麒麟手接駁到步驚雲身上，於是步驚雲的掌法威力大增。有些現代武俠電影甚至誇張中國武林高手可以抵檔槍砲，例如《中華英雄》、《東方不敗之風雲再起》…… 而且很多武俠電影都是正邪不分，更遑論俠義精神。 我不是說所有現代武俠電影都一無是處，也不是說今天青少年意志薄弱是因為沒有觀看從前的功夫電影，討論了一大堆，到頭來，我仍是不得不承認：我不瞭解現今的青少年！ 20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