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晚輩無心向學，太太十分焦急地為他們想辦法，我總是採取不干預政策，我說：“為什麼一定強迫他們讀書呢？做餐廳侍應生、計程車司機等工作有什麼問題呢？我們進入一間餐廳，當然期望有侍應生為自己服務，為什麼我們可以接受人家的子侄做侍應，卻不可以接受自己的子侄選擇這種職業，社會上總要有各式各樣的人，不可能全部人都是工程師、醫生。” 太太的答案是：“當他們年紀小的時候，根本什麼也不懂，應該讓他們至少嘗試過讀書是什麼一回事，之後才可以理智地選擇。太早選擇職業，就好像太早結婚一樣，終歸會後悔的。” 太太的說話也有一點道理，長輩對於晚輩的指導和給予他們機會，對其成長可說十分重要。 以著名科學家加里略為例，他在年少時曾經決心要成為天主教修士，但是他的父親反對，他說服了加里略不當修士，並且送他入大學讀書，後來加里略在科學上取得極大成就，他不但推翻了物體越重、下墜越快這物理學謬論，並且推翻了太陽環繞地球這錯誤的天文學理論。 美國第二任總統約翰．亞當斯﹙John Adams﹚在十來歲時想放棄學業，只願成為一個農夫，因為他不喜歡老師對待自己的態度。當小亞當斯向父親表示其志願時，老亞當斯要求小亞當斯跟自己一同在農田工作一天，希望以農務的艱苦、刻板，令他改變主意。可是經過一天烈日當空、汗流浹背的辛勞之後，小亞當斯仍然表示想耕田。於是他爸爸查問自己兒子為什麼不想讀書，當他知道兒子跟老師合不來之後，他馬上幫助兒子轉校，其後他甚至將部份田地賣掉，供小亞當斯到哈佛大學讀書。後來約翰．亞當斯果然沒有辜負父親期望，畢業後他當了律師，參政之後甚至晉升為美國總統。 以加里略的聰明才智，縱使他不鑽研科學而進入修道院，他大有可能成為傑出的神學家，不過天文學、物理學的發展可能會延遲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假若亞當斯沒有進入哈佛大學，美國歷史就會失去了一位偉大領袖。人的一生，往往就是因為一個抉擇而走入一條不歸路。 筆者在年少時也曾荒廢學業，我就讀中文小學，升上英文中學之後，在語文上一直無法適應，成績自然很差，加上自己極度不滿意填鴨式教育，在中三那一年我決定退學，但是媽媽堅持要我繼續讀書。我對文科還有一點興趣，可是學校只是開設理科班，於是在升上中四時我決定轉去一間開設文科的學校，後來重讀預科時我轉考中文組，就這樣我逐漸重新培養讀書的興趣。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也覺得這過程真有點驚心動魄，若果母親就讓我放棄學業，今天自己的命運又會如何呢？ 不過，話又要說回來，如果父母走到另外一個極端，強迫兒女走自己為他們鋪設的路，這樣不但會扼殺兒女個性，而且會滋長他們的反叛性。另一方面，我相信人有自由意志，最終個人要對自己的生命負責，人不能將自己的失敗、坎坷，全盤推賴在父母或者社會環境上。有些人即使沒有父母的支持、栽培，即使整個社會環境對他們不利，他們仍然可以自己奮發圖強，例如在十九世紀末期，美國女畫家瑪麗．嘉撒﹙Mary Cassat﹚向爸爸表示計畫到巴黎學習美術，她的父親卻說：“我情願你死掉。”由當時直至今天，藝術給人的印象是一門難以糊口的行業，難怪她的父親對女兒十分失望。瑪麗．嘉撒在毫無家庭支持下孤軍作戰，結果仍然殺開一條血路，當時美術是歐洲人天下，美國畫家沒有重要地位，而且美術亦是男性圈子，女人是極少數民族。嘉撒在雙重不利條件下，竟然成為第一個美國印象主義畫家，受到法國畫壇重視。 長輩當然應該盡力栽培晚輩，因為畢竟長輩多一點人生經驗，包括正面負面經驗，但是晚輩也應該知道：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女兒也要自強！﹚ 2001.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