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創豪

提起科學家,多數人馬上聯想到的是愛因斯坦,如果你問人能否舉出除愛因斯坦外五至十位重要的同期科學家,一般人都無法回答。愛因斯坦的地位仿如 “科學之神”,甚有不少人認為愛因斯坦一切理論都是絕對正確。愛因斯坦的成就當然不容置疑,但是,愛因斯坦的神話亦有誇張的成分。

在一九一九年,愛因斯坦宣佈他發現光線可以受引力歪曲,而不是全然直線進行,【倫敦時報】採用以下標題大事宣揚:“科學革命!牛頓理念被推翻!” 牛頓是英國偉大科學家,他發現了萬有引力、七色光譜等重要物理學理論,自十 七世紀之後,他的理論支配了科學界二百多年,直至受到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挑戰 為止。不過,在一九二一年愛因斯坦於一次講座中指出:他的相對論並不是什麼 “革命”,而只是物理學自然發展成熟的結果。

還有,並非所有愛因斯坦的意見都是絕對正確,在二十世紀初期,科學家眼中的「宇宙」,無非是銀河系,而且他們相信宇宙是靜態而不變的,愛因斯坦亦抱持這觀念。一九一五年愛因斯坦發表「一般相對論」,當中他提出「宇宙常數」(cosmological constant),兩年之後,de Sitter發表文章去「修正」愛因斯坦的計算,de Sitter 指出空間可能擴張,愛因斯坦為此大發雷霆。在一九二九年美國科學家愛雲.哈勃(Edwin Hubbes)提出了宇宙不是固定在同樣位置,而是以極高速度互相飛離。愛因斯坦卻說:「宇宙膨脹這觀念令我十分不快…承認這種可能性是荒謬絕倫的!」然而,各種証據都支持宇宙膨脹,最後愛因斯坦接受de Sitter的修正,亦同意哈勃的理論,並且說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錯誤」。

這是否他一生中最大的錯誤,仍有待爭論,因為他還有其它錯誤。除了相對論外,量子力學 (Quantum mechanics)也是近代物理學界一大突破,但愛因斯坦對量子力學頗多質疑。德國科學家海森堡(Heisenberg)是研究量子力學之表表者,可是愛因 斯坦卻嚴厲地批評海森堡的論文:“只有他們(量子力學家)才相信這些東西。” 他的意思是:我才不信哩!

量子力學強調在物理世界中有不能測定的東西,愛因斯坦認為這觀點難以接受,他對研究量子力學的德國科學家馬克波(Max Born)說:“這理論(量子力學)說了很多,但是並沒有帶領我們更加接近奧秘,無論如何,我相信造物主不會玩骰子。”他的意思是:如果世界事物不可測,造物主就好像沒有計劃, 只是玩骰子來隨便決定怎樣創造世界。

一些量子力學家由物理現像之不可測,進而懷疑是否有一個獨立於人的客 觀世界。在一九五零年,愛因斯坦針對量子力學這觀點而批評:“簡單地說,一 個人不能抹殺真實世界存在的預設 … 大多數人(物理學家)不知道他們跟世界 玩一個危險的遊戲,真實世界是怎樣,不是由人的實驗來決定的。”驟耳聽來, 愛因斯坦甚有道理,其實,量子力學並沒有否定“真實世界”,而只是指出沒有 “客觀世界”,在追求知識的過程中,人的主觀影響了世界呈現的面貌。

愛因斯坦與丹麥科學家波耳(Bohr)的辯論,是兩大學派磨擦的高峰,史稱“波愛之辯”(Bohr-Einstein Debate)。有一次愛因斯坦與波耳出席同一學術會議,愛因斯坦不客氣地批評波耳,說假若科學家跟隨波耳的方法,那麼「物理學就完蛋了!」(the end of physics)平常人當然連愛因斯坦三招也接不 了,但波耳卻非等閒之輩,波耳亦是一代宗師,其著名理論“哥本哈根之註釋” 是學術經典。愛因斯坦力指量子力學的不可測定律陷入矛盾,而波耳則見招拆招,辯稱這沒有矛盾,結果,愛因斯坦失敗了!現今量子力學已經受到肯定,但 “波愛之辯”卻鮮為人知。【倫敦時報】並沒有以大字標題報道:“科學革命! 愛因斯坦理念被推翻!”

一幅比較真實的科學史圖畫,是群星漫天,而不是孤星獨照,是山脈連綿, 而不是孤峰拔地,是百花爭妍,而不是一支獨秀。正如,歷史是由群眾創造的!

初稿 2000.7.22 改寫 2002.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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