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創豪

聖保羅曾經說：「我們成了一台戲，給世人觀看。」人生如戲的比喻是老生常談，意思是人生充滿戲劇化的曲折際遇，可是，當想到自己和別人的一舉一動，是一台有人觀賞的戲，我不禁汗顏。很多時候，我們的「劇情」犯駁、「演技」笨拙，若這不是一個胡鬧的喜劇，就是一個存在主義式的荒謬劇。

最近美國廣播公司播放一系列特輯，內容是評述二十世紀末期美國文化的特質，它清楚地點出了現代文明的荒謬。「我們成了一台戲，給世人觀看。」

第一集的主題是速度，主持人指出：現代很多高科技的產生，目的是節省時間。可是，我們真的節省了時間嗎？我們真的有需要事事快速嗎？我們永無止境地加快生活節奏，時間卻仍然不夠用，更遑論有餘暇來享受生命。

我對這節目的信息很有同感。在我身邊的同事朋友，都是滿身科技玩意，例如無線電話、傳呼機、掌上型電腦、膝上型電腦、數位相機……，一位朋友說：「現在我要做一份兼職，因為我需要額外金錢去供養那麼多玩意。」而一些擁有以上裝備的同事，時間分配卻極之糟糕，開會常常遲到，工作不能依期完成。其實，很多本來沒有必要做的東西，現在都因為有了科技的方便而做了，例如一篇本來只需要修改兩次的文件，現在因為有了電腦文字處理軟件而修改幾十次，浪費了很多時間和人力資源。這樣庸人自擾是否荒謬呢？

想像這樣的電影鏡頭吧：有一個人開車到健身室，然後搭升降機到裡面，跟著用功地運動。「我們成了一台戲，給世人觀看。」

超過百分之三十的美國人都是身體過重，原因之一，是機械為我們減省了勞動，但是，缺乏勞動以致積聚的剩餘脂肪，卻成為健康的大敵，於是美國人花費大量金錢和時間去減肥。在很多健身室裡面，有一種十分受歡迎的運動器材，名叫 stairmaster，這種器材只是簡單地模擬上樓梯，很多人即使在只有三四層樓的建築物內活動，也使用電動樓梯或者升降機，結果造成腿部肌肉和心肺功能萎縮，所以 stairmaster 便應運而生；另外有一種稱為 treadmill 的器材，其功能也只是模擬步行，由於很多人不論遠近，都採用汽車代步，結果省下來的時間，要用在模擬步行運動上。這又是否滑稽的作繭自縛呢？

再想像這樣的舞台劇情景吧：有一個人由花園搬了一盤花卉入房子裡面，然後大打噴嗤，於是他找尋鼻敏感葯丸。「我們成了一台戲，給世人觀看。」

我現居的亞歷桑拿州，原本是一片沙漠，由於從前很少植物，這裡的居民沒有因花粉而帶來鼻敏感的問題。後來，人們由其他州移植很多花草樹木過來，目的是美化本州。現今，每逢花草茂盛生長的時候，居民都要受鼻敏感折磨，為了對付這問題，人們投下了不少資源去發展預防和治理鼻敏感的葯物。這又是否滑稽荒謬的自尋煩惱呢？

各位觀眾，我不想做一個小丑，不論是鬧劇中的小丑、還是荒謬劇的小丑。在一齣存在主義式的戲劇中，曾經有三個演員互相把帽子傳來傳去，如果我傳給人家的帽子，最終送回自己手上，我絕對不會再傳一次，我要做一個好演員，去演出一台有意義的戲，請你為我鼓掌吧！

199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