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青人都逃避那些「白頭宮女話玄宗」、「王謝堂前之燕子」的老人,但我卻愛跟美國的老人家聊天,因為很多美國老人都告訴我一些課本上不可以得到的經驗與歷史。

占士冬是我最近結識的「老朋友」,他是大學中電腦部門的主管,我任職研究助理,需要很多電腦應用的東西,所以找上了他。

他不像一般人那樣,公事談完後就「拜拜」,他對我說了很多故事。占士冬原本在一間科研發展機構任職,但不幸被辭退,他說自己對那機構和整個美國的科研制度,都十分不滿意。占士冬慨嘆現在有更多人從事科研,可是普遍水準卻下降了,他批評許多科學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但求塞進電腦的資料變出報告來,有論文可交便算。然而現在科學就是權威,有誰能管得?

他又指美國的一些跨國企業,主宰著人類社會的方向,但是那些高層領導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們只顧短線利益,忽略了長遠的人類幸福。而且,企業家和科學家一樣,也是不能接受指摘,占士冬說:有誰會願意承認自己走了二三十年的路是錯的?

占士冬的話,令我想起了一位經濟系學生的意見,他說從前的暴政是「橫的暴政」-- 掌權者對同時代但不同地方的人施加壓迫,但今天卻出現了「縱的暴政」-- 對不同時間的人,亦即是對我們的子孫加以逼害。現代科技不斷污染環境與消耗能源,我們的後代會不會出錢買氧氣,和用馬來拉沒有汽油的汽車?美國企業和政府不斷高築債台,在九十年代美國國債會滾至一兆億美元,美國人的後代怎樣去償還?但有誰敢逆流而上、力挽狂瀾?

占士冬指斥科研及商業權威有不少盲點,這點我可以在課堂中經驗得到。有一次教授用投影機放射講義,但投影機距離螢幕太近,所以字體小得無法閱讀。其實他只要把機器往後拉便可以解決問題。當時班上有很多人都知道,我也知道,但是直至將要下課時,才有一個學生提出這意見。我是教授的助理,所以事後有人批評我為何不表示意見,我說因為那是常識,所以我期望教授會自己把機器拉後,正因為他是我的上司,我才不好意思出聲。那一次我深深體會到權威怎樣造成盲點!幸好那教授從善如流,但占士冬從前在對抗權威後卻失去了飯碗,我不禁敬佩占士冬那「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態度。 

1990

 


Navigation

Essay Menu

Poem Menu

Short Story Menu

On Cultures and Nations

On Study and Education

On Relationship and Psy

On Writing

On Art

Other Essays

Special Topics

Main menu

Other Authors

Simplified Navigation

Table of Contents

Search Engine

Credit/Copyright ©

Contact Dr. Y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