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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新無神論（在某程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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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創豪 |
殺手的內心世界
我寫過很多文章去批評新無神論運動，但這一次我卻表示認同，在某程度上，我贊成新無神論作者之一的安迪湯普森（Andy Thompson），湯普森是刑事鑑證精神科醫生（forensic psychiatrist），他一直與新無神論運動主要發言人理查德道金斯合作（Richard Dawkins）。二零一一年，他和克萊爾（Clare Aukofer）合著了一本書，書名為【為什麼我們相信神】，該書的要點是：人類有許多心理上的弱點，宗教領袖利用人的心理傾向而對人洗腦。
這是對宗教非常嚴厲的批評，作為一個基督徒，為什麼我竟然會同意他呢？如前所述，湯普森是刑事鑑證精神科醫生，他的工作範圍包括了探討殺手的內心世界，其研究對象涉及恐怖分子和自殺炸彈客。
九一一事件之後，不少評論家斷言，恐怖主義的根源是美國帝國主義和猶太錫安主義，然而，大多數人卻忽略了宗教狂熱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在二零零七年國際無神論者聯盟大會中，湯普森直言不諱地分析為何有些人會成為自殺炸彈客。一個流行的說法是：受壓迫的穆斯林面對強大的敵人，因此他們通過犧牲自己，從而解放自己的同胞。
女死士的檔案：情緒困擾
湯普森卻為自殺炸彈客描畫出一個令人震驚的輪廓，首先，讓我們先看看女性死士的檔案：她們都很年輕，但她們受到社會排斥，這是由於她們是性暴力的受害者、被捲入婚外情、離婚、不孕，而且她們總是受到男人的控制。例如以巴衝突中第一個女性自殺式襲擊者是瓦法伊德里斯（Wafa Idris），她去世時只有二十八歲，伊德里斯在二十三歲時產下死嬰，她知道將永遠無法產下足月的嬰兒，結果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莎莉瑪（Zarema Muzhakhoyeva ）是一個車臣的「黑寡婦」，二零零四年她試圖在莫斯科引爆一枚炸彈，但沒有成功，她的丈夫因爭取車臣獨立而被俄羅斯軍隊殺死，她丈夫的家人將她當作奴隸，最終她逃脫了，但她只能靠偷竊和借錢渡日，她的債務越滾越大，於是貸款給她的男人要求她去進行自殺任務。我對前蘇聯和俄羅斯都無好感，但我不會在恐怖襲擊之後譴責俄羅斯和合理化車臣的所作所為。
湯普森指出，前巴解組織領導人阿拉法特曾經呼籲女性去執行自殺炸彈任務，這段說話被記錄在錄像帶上。伊斯蘭激進組織哈馬斯的領袖亞辛（Sheikh Ahmed Yassin）亦允許婦女參加自殺性襲擊，他聲稱這些女烈士死後會上天堂，如果她們是單身，在天堂裡她們會變得比七十二個處女更加美麗。作為一個心理學家，我對此感到非常憤怒，這些婦女本來應該得到照顧和心理輔導，但招募者竟然利用這些婦女的心理困擾去濫殺無辜，無論目的看起來多麼高尚，這絕對是不道德的。
男性恐怖分子的檔案：重新得力
湯普森還分析了男性恐怖分子的檔案，他指出，很多男性恐怖分子的工作與所受的教育是不相稱的，他們對自己的祖國有深厚的罪疚感，而且他們是虔誠的教徒，他們認為成為烈士是上天堂的最佳保證。哈馬斯的訓練人員說：「我們要令他們（受訓者）把注意力集中在天堂，著眼於真主的同在，定晴於與先知穆罕默德見面，祈求自己及親人可以免除地獄的痛苦。」恐怖分子有一個非常簡單的世界觀：非黑即白。埃及穆斯林兄弟會的神學家賽義德庫特布（Sayyid Qutb）說：「在地球上只有一個地方可以被稱為伊斯蘭的國度，就是建立一個伊斯蘭國家和奉行伊斯蘭法律為權威……世界上其餘的地方都是戰埸。」湯普森指出，大部分極端穆斯林恐怖襲擊的受害者是穆斯林，我能理解為什麼會是如此，當每個極端教派視自己為真主的唯一代理人時，那麼所有其他人都是該死的敵人。
說穿了，這些宗教領袖操縱了追隨者的心理，他們令無能為力的年輕男性重新得力，又告訴他們自己所做的事情是神聖和公義的。宗教領袖令他們失去對他人的愛心和憐憫，方法是妖魔化所有敵人，令他們覺得真主的敵人死不足惜。為了盡量減少他們對死亡的恐懼，於是承諾將會有黑眼睛的處女在天堂伺候烈士。
宗教心理學：反省自己
湯普森把矛頭指向穆斯林，而不是基督徒，是否基於這原因我才同意他的說法呢？非也。其實，湯普森批判所有宗教，包括了基督教，他強調宗教是一種人為的現象，換句話說，它是人類思維的產物。人類有許多迎合宗教的心理傾向，例如人需要一個認同的社群、一份激情、對死後生命的盼望……。宗教劫持了人的思維，促使我們做出非理性的事情。在二零零九年美國無神論會議中，湯普森說未來的學校將會教導宗教心理學，讓孩子可以免受洗腦，但他預計宗教右派會強烈反對這種教育。
您可能會驚訝於我的反應，我並不反對在學校設立宗教心理學的課程。讓我們面對歷史事實吧：在歷史上基督宗教也做了很多瘋狂的事情：宗教裁判所、宗教戰爭、沙龍鎮審判，反猶太主義等……即使到了現代，仍然出現了謀殺墮胎醫生的基督徒殺手、種族主義的三K黨。有人可能會爭辯說，基督徒的狂熱程度遠遠低於極端伊斯蘭主義，例如在北愛爾蘭衝突中，愛爾蘭共和軍從未招募過女性自殺炸彈客，他們也沒有駕駛飛機墜向世界貿易中心。但是，如果基督徒不認真地反思自己，誰會預料到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呢？一位朋友告訴我，他不喜歡美國的電視傳道人，因為他們歪曲了基督教的信仰。我問他：為什麼電視傳道人能夠吸引這麼多追隨者呢？為什麼正常的教會不似他們那樣興旺呢？我相信你已經知道答案：那些基督教領袖操縱了觀眾的心理。基於這個原因，我同意需要研讀宗教心理學，了解人性的弱點和心理操縱的方法之後，人們才不會被輕易地愚弄。
201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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